回顾

女儿出生不久 返回城里打工

1989年，章霞出生在甘肃东部的一个小村庄，因家庭生活困难，学习成绩又不好，章霞只上到了小学二年级，便辍学在家帮助父母干农活。2009年，20岁的章霞跟随舅舅来京打工，因为脾气暴躁，每个工作都干不长，频繁地更换工作。但幸运的是，章霞在打工时，遇到了现在的老公，收获了爱情。

老公对章霞呵护有加，这让她感到幸福和满足。不久，章霞怀孕了，因为北京生孩子费用太高，章霞与老公商量决定回老家生孩子。2012年，章霞生下了自己的女儿，起名叫潼潼。可是为了生计，在女儿仅5个月大的时候，章霞便把孩子交给了公婆抚养，自己又回到了北京打工。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在这三年，章霞只回老家看过一次女儿，时间还很短暂。随着孩子的长大，章霞公婆决定将已经4岁的潼潼送到北京，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培养感情。2016年4月28日，老两口将潼潼送到了北京。而此时的章霞因嫌之前的工作挣钱少，已经辞职在家，潼潼来到北京后，章霞便在家专门照看女儿。

团聚未得幸福 母亲心生厌恶

母女相见，本应是充满了激动和爱意的。可章霞却亲不起女儿来，她对女儿有一种说不清的陌生感，女儿同样也不愿意和她有交流。当与母亲在一起时，潼潼总是有些怯生生。

作为母亲，章霞本应以母爱主动关心体贴女儿，但她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宽厚、慈爱与耐心，反而时不时呵斥潼潼，潼潼因此也越发害怕起母亲了，经常哭泣。更甚的是，因为不敢与妈妈说话，潼潼竟然偶有拉尿到裤子里的行为，这让章霞很是心烦，就开始经常打骂潼潼。

2016年7月的一天，章霞又一次打了潼潼。那天，潼潼洗澡时不小心将沐浴露的泡沫弄到了嘴里，这本是件不大的事，可章霞却认为潼潼太没用了，伸手扇了潼潼一个响亮的耳光。由于力度过大，加上地面湿滑，潼潼摔倒，左额头磕到了马桶上，一个大包瞬间鼓起。

同年8月的一天，章霞带潼潼去公园玩时，潼潼不慎摔倒，左胳膊被划破，回家后父亲见女儿胳膊伤的严重，就带潼潼去了医院。在医院，医生为潼潼拍了片子，说是没有骨折就把伤口缝合了。

虐待变本加厉 打骂家常便饭

可是伤口拆线后，章霞却发现潼潼左肘关节伸不直，胳膊总是弯着。章霞觉得胳膊弯着不好看，10月8日晚，章霞想把潼潼的胳膊“扳直”，竟不顾孩子疼痛，硬扳起孩子的胳膊。第二天，潼潼的左臂肿胀，之后日益加重。再次去医院检查，发现潼潼左臂尺骨、桡骨骨折，仅治疗费就需要5万元。因无钱医治，章霞和老公便带着女儿回到了租住地。

本来就对潼潼不满的章霞，面对巨额医疗费，更加对潼潼厌烦。章霞对潼潼的殴打已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拳脚。长时间的肉体折磨和心灵的伤害，潼潼的健康每况愈下。

孩子屡次昏迷 仍未逃过虐待

2016年11月5日下午，潼潼午睡时，章霞叫她起来上厕所，却发现潼潼嘴角有白沫，叫也不醒。章霞把潼潼送到了诊所，诊所的医生叫她掐人中试试，她试了试潼潼果然醒了。这是潼潼的第一次昏迷。

苏醒的几天后，因为潼潼抠手指头，章霞站在潼潼的后面用脚踢潼潼的屁股，潼潼摔倒头撞在木凳上，右额头撞出了一片紫红。之后潼潼说想睡觉，睡后又叫不醒了。这是潼潼第二次昏迷。11月10日早上潼潼起床后，不明原因的哭泣，心烦的章霞就罚她站着。期间,潼潼走了两步腿就发软了，倒在了床边。章霞想把她扶起来，潼潼躺在地上哭。章霞很生气，使劲给了潼潼三个耳光，然后将潼潼抱起扔在床上，此时的潼潼又一次昏迷。

望着昏迷的潼潼，章霞用双手抓住潼潼的双脚，倒提着头朝下用力轮甩，试图用这种方法将潼潼甩醒。然而，潼潼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苏醒过来。此时的章霞突然有一种恐惧感，她把潼潼放在床上，先打通了老公的电话，然后又给120急救中心、母亲分别打电话。打完电话，章霞又回来叫潼潼，还是不醒，章霞又打了潼潼一个耳光，试图将潼潼打醒，但潼潼始终没有醒。

当120急救人员赶到现场，经过一个小时的全力抢救，也没能挽救潼潼幼小的生命。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头朝下用力摇晃都会眩晕，更何况一个已经昏迷的孩子，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这种行为加速了潼潼的死亡。

法院数罪并罚 难逃法律严惩

因为章霞与老公没领结婚证，孩子生下来没有户口，没有出生证明，急救中心无法开具死亡证明。急救人员让章霞报警。警方迅速赶到事发地，在勘验现场发现潼潼面部及身上有多处伤情，警方当即控制了章霞。

2017年8月29日，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三分院依法提起公诉；2017年12月8日，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决：章霞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犯虐待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章霞不服一审判决，上诉至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2018年4月4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裁定：驳回章霞的上诉，维持原判。

剖析

压力促使烦躁 打骂孩子出气

本案承办人，市检三分院未成年人案件检察部检察官李红表示，本案是一起典型的虐待、故意伤害致死案。章霞对亲生女儿实施暴力殴打行为，最终导致被害人潼潼的死亡。“一个幼儿在家中本应得到父母的关爱与呵护，而潼潼却被亲生母亲虐待、伤害致死。此案的发生，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悲剧，更是社会的伤痛。”

李红称，在办理该案过程中，曾委托司法鉴定中心对章霞进行了刑事责任能力鉴定。经鉴定，章霞为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章霞的文化程度不高，且性格暴躁，加上经济窘迫、工作生活等方面带来的种种压力，使她心生烦恼，把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到了女儿身上。据她说，女儿没来之前，生活挺温馨的，女儿来了以后，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钱都用来给孩子看病了，觉得没钱是孩子造成的，所以孩子哭闹都会心烦打她。”

我们每一个人，在生活中都要面对各种压力，但这不能成为虐待、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理由。在李红看来，章霞虐待、伤害女儿，究其原因在于：一是缺乏责任感。作为母亲，章霞本应对女儿呵护有加，但在章霞身上看不到母爱，看到的反而是对女儿深深的伤害；二是不懂法律。章霞只有小学文化，文化知识的欠缺以及法律知识的空白，降低了自己的行为辨识度，她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违犯法律的，甚至当她报警后还希望警察帮她为潼潼开死亡证明，以了结此事。三是性格的弱点。章霞虽然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但其性格却有缺陷。她性格暴躁，缺乏耐心，做事急躁，遇事不冷静，爱发脾气，且缺少基本的亲情，这也是她对潼潼动辄得咎的重要原因。

呼吁

留守儿童更需要陪伴关爱

对婴幼儿的暴力，往往发生在家庭中，外人难以知晓，具有很强的隐蔽性。章霞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对一些伤害行为拒不承认。预审期间，章霞承认其虐待并伤害孩子的行为，但在法庭上，她又极力为自己辩解开脱，辩称潼潼的外伤都是她自己磕的、不小心摔的等。然而，在事实和证据面前，最终章霞受到了法律应有的惩罚。

李红表示，这起案件的发生，将留守儿童问题再次引入了人们的视线，该问题早已成为社会问题。父母外出打工，把子女交给老人抚养。长期的两地分居，孩子与父母聚少离多，孩子缺少父母之爱，情感上产生了隔阂，相互沟通交流不畅，这不仅影响孩子的正常成长，也影响孩子健全人格的发育，甚至导致孩子出现心理问题和心理缺陷，影响孩子的一生。

李红呼吁，全社会要应重视留守儿童的生存状态，重视留守儿童的学习教育，关爱留守儿童的身心成长。特别是父母，要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多陪伴孩子，传递亲情，给孩子更多的关爱与温暖，使孩子健康茁壮的成长。

北京晨报记者 黄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