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沙沙 受访者供图

如果不是提前看到邹沙沙的履历,很难相信眼前这位高挑姑娘第一次创业距今已经13年。“外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我的发展。”她开玩笑说。

邹沙沙5岁开始学音乐,大学考入中国人民大学金融系,大二开公司,大三退学,30岁创办啊哈娱乐,出品原创动画《刺客伍六七》,今年入选了有“动画界奥斯卡”之称的法国昂西国际动画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将与Netflix(一家在线影片租赁提供商)、时代华纳等国际一流动画公司和平台角逐奖项。

“中国动画一定会走向世界的,我特别有信心。”她满怀期待地说,“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让人非常兴奋的事情吗?我天天想着这个事情就特别幸福!”

学校教育让她“面对任何行业都能以最快速度学习”

父母在外工作,小时候的邹沙沙是个“留守儿童”,性格独立而要强。因为个子高,一进小学,老师就让她当了班长。

邹沙沙笑着说,自己在求学阶段遭受过两次打击,第一次是小学一年级,“当时觉得自己挺棒的,结果第一次考试就不及格”。老师同学的“刮目相看”,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学校必须成绩好。于是,第二次考试,她考了班里第一名。

年级前3名的成绩一直维持到初一。初二时,父母为邹沙沙转学到另一所初中的“奥数班”。第二次打击随之而来,刚进班数学考了59分。一贯要强的她受了刺激,上下学路上都在看书。等到下一次考试,她考了全班第三。

“我不喜欢有的‘好学生’,明明第二天要考试今天通宵在学,非说自己很早就睡了。我很耿直,我为了好成绩就是熬夜了。”邹沙沙说,学校教育让她养成了一个非常好的自学习惯,有了一套自我学习的方法论,以至于现在“面对任何行业,我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去学习”。

2004年,邹沙沙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金融系,一个更大的世界向她招手。

“为了更好地做老板,我应该先学会做好一个兵”

刚到北京时,邹沙沙口袋里揣了200元,这是她最后一次用家里的钱,此后各种打工兼职,凑足了第一家公司的启动资金,2000元。大二时,她开了第一家公司,为传统企业做巡展策划,“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因为我评估了自己:有逻辑,文笔不错,沟通能力不错,能get到客户的需求,还会做漂亮的PPT!”

邹沙沙回忆:“当时我都不知道如何注册一家公司,就跑去海淀工商局问;也不知道怎么和客户谈,就假装客户去向同类公司‘咨询’。公司成立后,我给客户一个个打电话,说我是做巡展的。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还虚报了年龄。”

吃快餐、住地下室,邹沙沙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第一年,挣了10万元。

10万元怎么花?邹沙沙没买包没买鞋,拿一部分钱去了国外旅游,“从湖北黄石到了北京,我还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另一部分,用于扩大再生产。

然而,大三时,又一次转折出现了,她拿到了丹麦一家公司的中国北方区总代理副总裁的职位,但任职前需要去丹麦培训,没有犹豫,邹沙沙选择了退学。

邹沙沙说,自己在30岁之前对什么都好奇,一直在各种行业游走,金融、零售、互联网、影视……“我的职场生涯是从做老板开始的,但为了更好地做老板,我当时觉得应该先学会做好一个兵,于是说服自己去到别人的公司工作。”邹沙沙说,“现在回过头看,自己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学习、验证、修正,设定新目标,在如此往复中不断沉淀自己。但我告诉自己,在30岁的时候,一定要找到一个行业,值得用我未来的几十年深扎下去。”

让创作者做出好作品,也过上好生活

2014年,30岁的邹沙沙创立了啊哈娱乐。啊哈娱乐的名字先有英文再有中文,而且中英文从发音到意思完全一致,这似乎预示着这家公司从诞生之初就要走向世界。

公司的主营业务是原创动画。动画行业通常被认为很难营利,但啊哈娱乐出品的原创动画《枪娘!FIRE》,以网游《穿越火线》为基础,将枪械拟人化,第一季2017年8月在腾讯视频上线,就创下了3小时破千万、10天破亿、总播放量近4亿的点击成绩。

“我一直认为内容和商业是可以平衡的,在欧美和日本,很多内容做得好的动画都非常赚钱,只是目前我们还没做出来而已。”邹沙沙说,“现在在这个行业中,不少人是为了赚钱而组盘,他们甚至都不会花足够的时间在剧本上。我觉得大家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做内容还是要回归创作的本质,做好分工,纯粹点儿,这个事情便不会那么艰难。”

从21岁的第一家公司到现在的啊哈娱乐,邹沙沙一直很清楚“自己会什么”和“自己要什么”。“我骨子里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有的人做着做着就忘了为什么出发,我遇到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会回到源头去找答案。”

“导演负责内容,我负责其他。”邹沙沙概括了啊哈娱乐的分工,“我有两个原则:第一,内容要靠一个团队,所以导演一定要有团队意识,我尊重他,他也能听得进去我的话;第二,创作者可以有商业意识,但一定要专注在内容上,那些一见面就跟我聊怎么组局的导演,很难做出打动人心的东西。”

邹沙沙回忆,当时看到导演何小疯的两集《刺客伍六七》样片时,就给他订了机票酒店,请他马上从广州飞到北京会面。和何小疯吃完一顿饭,邹沙沙决定,“就是他了”。

邹沙沙说:“我提供的是一个平台,希望像小疯一样的导演和创作者加入我们。我们逐渐创立一种模式,一种扶植创作型人才的方式——我们在他创作初期就介入,在跟创作者对内容达成默契的基础上,为内容创作的各个环节提供帮助,同时商业的事情交给我,最终让创作者做出好作品,也过上好生活。”

《刺客伍六七》是一部“中国风”的动画,但不是简单地挂一个灯笼、摆一个中国结,而是把中国的文化融入整个内容,通过一个个小人物,反映生活中的温情和希望,让人感受到这很“中国”。

有人说,何小疯是中国动画圈里最幸福的导演,因为邹沙沙把他“保护”得非常好,为他找最好的剪辑、配音、音乐,不用操心钱的事。“我一定会为内容负责,做内容的品牌。如果一家公司很缺钱,急于变现,不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邹沙沙说,“当然不是说我不缺钱,我看中的是未来的钱。只要公司能活下来,不断做出好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噪音和干扰,这时候一定要想想自己的初心。”

当发现动画是一门好生意时,很多游戏公司、影视公司开始进入这个行业、但这样的公司基因仍然改变不了动画公司处于行业下游的局面,无法撬动上游的资源。“只有把动画团队倒挂到上游,上游的资金和资源充分围绕其来运转,这个逻辑和模式才具有可持续性。”邹沙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