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那个好玩的理科男

□何秀

出门在外，难免被人搭讪，尤其是单身出门的女孩子。记忆最深刻的，是前不久在火车上遇到的一次奇葩搭讪。

当年我还在念大学，放寒假时独自一人坐火车回武汉。那趟绿皮火车悠长而又晃荡，经常停在不知名的小站，等着给特快列车让路。恰逢春运，车厢里挤满了人，到处是行李和包裹。时间一长，大家都觉得烦闷起来。

车过遂宁，邻座一个男孩子试图跟我搭讪。看得出来，他端端正正坐了许久，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侧过脸来，给我一个不自然的笑脸：“同学，你好！”

出于礼貌，我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见我不反感，他便开始介绍自己，他在四川一所理工大学学习轨道交通，马上要毕业了，打算去武汉工作。寒暄了一阵，他突然问我：“你知道火车是怎么开的吗？”

我顿时就被这个话题打了一闷棍，摸不着头脑。说实话，我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见我一脸懵逼，这个男孩显得有点兴奋了。“你是不是以为像开汽车一样，由司机转动方向盘？”还不等我想清楚如何掩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无知，他就一拍大腿揭晓谜底：“哈哈，那样想就错啦！”

理科男开始给我上起了专业课——他讲车头工作原理，他讲线路设计，他讲铁轨铺设……他还讲自己熟悉的领域，滔滔不绝起来，他沉浸在科学的美好世界里，两眼发着光。可怜我一文科女生，对火车的物理原理一窍不通，也完全没有兴趣，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望天书”，看他还没有打住的意思，又迫于面子不好断然打断，只好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等我出来的时候，想，“这下，估计他不会再讲火车了吧？”哪知我才刚坐下，他又开始给我大段大段地讲起火车站场设计。只见他用手指着窗外快速掠过的一座小小的车站，给我分析主体墙设计、梁上柱子搭建方式，乃至钢筋水泥浇筑方式……这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讲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再一次成功把我说晕了。

旁边一大叔不知是听不下去了还是看不下去了，他对理科男断喝一句：“喂，人家姑娘对你说的不感兴趣！”男孩子顿时哑口了，脸也刷的红了。车厢里一阵沉默和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我便问他“春节回家带了啥子年货”。我发誓，如果我知道他会爬上行李架，翻箱倒柜找出年货一一展现的话，我打死也不会问这么瓜的问题！

核桃、大枣、香肠、腊肉……理科男呼哧呼哧地从大帆布包里掏出他的年货，告诉我：“这是给我大舅的，他对我可好了。”“这包核桃是给我姑的，她老说腰痛，冰糖核桃吃了可以治腰痛。”“还有这个……”介绍到最后，理科男费劲地从包的最下层掏出了“压箱底”的年货——一只烤乳猪！这只烤乳猪金黄金黄的，浑身油光发亮，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我的个神！见过扛年货的，没见过扛只烤乳猪回家的！我一时竟无语。车厢里的旅客先是一阵沉默，接着“轰”的一声爆发出笑声。

这经久不散的笑声里，理科男腼腆地挠挠头皮，又憨直地笑起来。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城市霓虹，陌生人相逢时搭讪的尴尬也化解在暖融融的气氛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