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收藏家年仅29岁

每天8点半，张宇昊准时出现在丹灶镇仙岗村的仙岗书院门前。开锁、推门，迎面一股干燥、沉闷的老屋气味扑面而来。在红酸枝木制的实木沙发上坐定，慢慢冲着一壶好茶。在他身后，上千件收集自各家各户富有岭南特色的家具、木雕甚至楹联，静候着前来参观的人，与之倾诉各自的百年岭南故事。

“这个木雕，是我从厦门收回来的，典型的广府工。每一个人物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动物都各有寓意。”每逢有访客光临，张宇昊会陪伴在侧，如数家珍讲解着每一份古董的来历、历史。在仙岗书院，这样的古董有上千件，这仅仅占张家藏品的五分之一。

将一份份古董从尘封的仓库中搬出，仔细擦拭干净后展示出来，张宇昊认为，是赋予了收藏品“二次生命”。“将古董展示出来，让更多人真正地接触、感受岭南文化，这才是它应有的价值。”

1988年出生，年仅29岁的张宇昊，在收藏上已有了自己的独特见解。

张宇昊最初是被父亲带入行的，对家里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满地都是古董”。“我父亲应该是1998年开始接触古董，当时民间对古董文物的认知不够高，所以收集了很多。”张宇昊说，“还记得以前在家里搞生日派对，父亲总是跟着我们一群小孩到处走，生怕我们一不小心就踢碎了一个古董。”

张宇昊的父亲张永炎，喜好收藏岭南文化特色古董，在当地收藏圈小有名气。“等我慢慢长大了，他就开始问我，这个要不要？这个留不留？毕竟这些都是要留给我的”，张宇昊回忆道。耳濡目染下，张宇昊慢慢喜欢上收藏这些古老且精致的文物。

早年民间对古董的认知不高，破坏文物的事情常有发生。“我很早就开始跟着父亲下村子收古董，亲眼看过有村民拿着砍柴刀，将一把红酸枝木椅子一刀刀砍碎烧火。”张宇昊说，“这一刀刀简直就是砍在我心上，看得我心疼得不行。红酸枝木木质细密，根本不好烧，怎么就把好好的椅子劈成柴呢？”

自嘲“与时代脱节”的张宇昊，爱好穿一身亚麻材质的素色衣服，下巴留着的一戳山羊胡子让他看上去十分老气。“没办法，跟这些老家伙朝夕相对，自己也变得老了，不喜欢花哨的东西。”张宇昊一边拍着身下的实木沙发，一边笑着说。

古董活化古村，重拾乡愁

位于丹灶镇的仙岗村，这条有着800多年村史的村子，蒦耳屋、古井、古树、古巷保存相对良好，村中大大小小古建群近10处，得益于丰富的古村落资源，仙岗村因此被誉为“南海最美古村”。在仙岗书院，满眼看去都是一块块收集自各家各户的木构件、家具、屏风、楹联，与城市混凝土森林相比，时间仿佛在此凝固。

自张宇昊在此布展以来，一直都有慕名而来的访客，来看看这个传闻中能回忆老屋的展馆，从他们嘴中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块，以前我家里也有。”

当张宇昊问，“后来去哪了呢？”得到的回答不外乎是“被拆了”。

事实上，张宇昊的藏品多数是与父亲一起满佛山村子跑的过程中收回来的。张永炎认识许多各地负责拆屋的施工队，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许多浓缩着岭南建筑文化精华的老屋往往就此湮灭，让流离在外的浪子无处寻根。

老屋的拆除无法阻止，张家父子只能“捡漏”抢救回一两件完好的家具、木构件等，某种程度上保留了老屋残存的灵魂。

“这一块块的满洲玻璃，都是我们在施工现场收回来的。”张宇昊指着一排相对完好的七彩玻璃说，“当时东方广场附近的一条老街要拆，一栋栋的老屋说没就没了，我们去到那里时，这些满洲玻璃就这样跟瓦砾堆在一起。我们赶紧都收了回来，留个念想。”

如果说当初沉迷收集岭南文化古董，是因为兴趣使然，那么如今张宇昊收集这些古董，更像是一种使命。“我想要收集更多这些古董，来重现一座座古建，唤醒现代人的乡愁。”张宇昊说。

在仙岗村被纳入第二批活化的古村落名单后，丹灶镇政府去年投入70 0多万元用于修复村内古建筑以及改造入村通道、统一古村旅游标识系统等工程，以期对仙岗村进行活化。在张家父子的争取下，仙岗书院经过改造后，交由张家父子用作布展。

关于活化古村落，除了利用好古村落资源发展旅游产业以外，社会上对关于古建筑“修旧如旧”一直有争议。按照古建原有的样式进行修缮，修完后面貌与原有样式相同，这就是“修旧如旧”。有反对者认为，这一做法成本过高，在“修旧如旧”过程中提倡使用的旧材料，收购价格比起新造的建材价格高出不少。

张宇昊是坚定的“修旧如旧”理念践行者。在仙岗书院的大门两旁，有两间完全模仿岭南人家中堂摆设重现的厅堂。桥桌、八仙桌、茶几、插屏……在书院最里面的一个舞台上，只有一面由从各地收集回来的窗花、屏风、楹联拼接成的墙。在灯光下，这些古老的收藏闪耀着独特的光彩。“只有”修旧如旧“出来的古建筑，才算是真正的古建筑；只有真正古建筑组成的古村落，才算是能承载村民传承百年乡愁的古村落。”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何国劲

只有“修旧如旧”出来的古建筑，才算是真正的古建筑；只有真正古建筑组成的古村落，才算是能承载村民传承百年乡愁的古村落。

———张宇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