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4月15日，枣宜会战老河口会议时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高级将领的合影（右一冯治安、右二黄琪翔、右三张自忠、右四李宗仁、右五孙连仲、右六汤恩伯)。

1938年，面对日军的猖狂进攻，国民政府开始组织武汉保卫战。根据命令，在卢沟桥指挥打响抗战第一枪的冯治安率十九军团调到鄂北，拱卫武汉北大门，以迎击由津浦线西犯之敌；而另一位抗日名将张自忠则率领二十七军团与冯治安部并肩同行，共同执行这一任务。据此，以前二十九军部队为基础、由张自忠和冯治安领导的三十三集团军就此诞生。

本文记述了三十三集团军司令张自忠殉国前和副司令冯治安共同带领部队血战御敌的往事。

组建新军

1938年7月，冯治安与张自忠两军在潢川一带会合，准备迎击日寇的北犯先头部队。8月16日，日寇为攻武汉，先行进攻外围的中国军队，向潢川的冯治安、张自忠部发起攻击。五战区长官李宗仁命令冯、张二部迅速甩掉敌人，向鄂西北挺进，以大别山为依托，进可攻、退可守，同时对进攻武汉之敌可起牵制作用。冯治安奉命后，于9月19日放弃潢川，先东行经固始、商城，一路边打边走地进入湖北省界。张自忠的二十七军团也并肩进入了湖北。

部队刚到麻城，冯治安接到好友秦德纯从南京拍来的电报说：第十九军团与二十七军团合并为第三十三集团军，原军团番号撤销。冯治安或张自忠出任总司令，征求冯治安意见。冯治安立刻回电秦德纯：“总司令一职由张自忠荣任。张长冯五岁，勇猛善战，冯治安任副总司令为好。”不日，命令即到。张自忠任总司令，兼五十九军军长；冯治安为副总司令，兼任七十七军军长。

对这一任命，张自忠颇感惊愕。冯治安十分欣慰，并未告张缘由。他与张自忠同事数十年，又是金兰兄弟，是一对最相知的朋友，张比他年长，学识也较他高，临沂大捷张自忠也已名噪全国，冯治安衷心钦佩。

张自忠对冯治安这位副司令也十分尊重，从历史渊源说，他与冯治安从青年时就并肩而行。多数时间是平级，偶尔冯还高他半头。张自忠性格刚烈磊落有英雄气，而冯治安性格随和宽厚。两人一刚一柔相辅相成，多年来关系十分融洽，如今又编在一起，张自忠觉得冯治安是再理想不过的伙伴。

冯治安深知军界的“规则”，副职就是副职，尽管与张自忠感情深厚，但他仍然恪守副职的本分，对张自忠的权威十分尊重和维护。冯将主要精力用于带好七十七军，三十三集团军的大事，则悉听张自忠安排。私下里，二人一直维持着“袍泽”的情谊，始终不渝。

奋勇迎敌

张自忠的五十九军在临沂战役中伤亡大半，到河南后匆匆补充整训，元气一时难以恢复。进入湖北后，冯治安主动要求他们七十七军为前锋。日军对张自忠、冯治安两位抗日名将威名不敢小视。调动精锐前堵后追，紧紧咬住不放。大别山进入秋季，细雨连绵，加之地理生疏和北军不惯山路，三十三集团军行进、打仗都非常困难。

部队刚到孝感北花园站，武汉陷落的消息传来。部队愈往西行山路愈险。行至三山寺，前面山路被毁，车辆无法通行，张自忠与冯治安决定，将带来的数十辆汽车及长官的专车全部焚毁。为轻装前进，张自忠还命令军官家属将所携之家当，除细软外一律烧掉。

三十三集团军边战边行，于十月中旬抵达荆门，便驻扎下来：鄂北山区抗战由此迈开了七年的艰难步伐。

1939年4月，日寇为巩固武汉外围，组织十余万精锐部队，向第五战区展开进攻，重点是随县、枣阳一带，三十三集团军被布置在右翼作战。张自忠将自己的五十九军部署在第一线，而将冯治安的七十七军放在第二线。

三十三集团军打得勇猛顽强，一八跂师在长寿店一役中伤亡累累仍英勇拼杀，终将日军击溃。

生死诀别

1940年5月，日寇再次调集兵力，分别从鄂南、鄂中、豫南向随县、枣阳一带进犯。第二次随枣会战拉开序幕。李宗仁下令将襄河右侧各军组为右翼兵团，委张自忠为司令官，统辖指挥。此刻，正值日寇乘武汉会战胜利、凶焰万丈之际，张自忠指挥疲弱之师与强敌对抗，内心也是忧心万分。

张自忠部署分配了兵力，仍将自己的五十九军各师放在最前线，而将冯治安的七十七军放在襄河以东做后备队。开战不久，北路友军迅速溃败，枣阳形势危殆，五十九军奉命向北截击敌军，日寇攻势凌厉，装备先进，五十九军损失极重。前线连续向张自忠告急，要人要弹药。张自忠为挽危局，决计亲自渡襄河去前线督战。

行前，他与冯治安先行研讨，冯治安认为：以右翼兵团总司令之尊，不应轻履阵地，劝张自忠不要渡河，并提议由冯代张前往执行督战。张自忠执意不肯，他认为前线十分危急，右翼兵团系临时拼合，自己是右翼总司令，尚可行指挥之权，而冯治安无此职务前去指挥会困难重重。倘若连自己也不渡河，前线溃败则势所难免，其后果不堪设想。冯治安虽然同意张自忠判断，但眼看老兄冒风险去深入敌阵，必是凶多吉少。但张自忠此刻已决意前往。两人默默对坐，俱各无言。直到深夜，张自忠才站起来和冯治安拥抱互道珍重而别。

第二天，张自忠在总部召集高级将领会议，宣布自己要在明天过河督战，各将领都以总司令不宜履险，劝张不要去。张自忠不顾劝阻，执意前往。并嘱咐总部人员：他去后一切大事要同冯副总司令商量。

当晚，张自忠写了几封遗书，以表明以死报国之决心：他给冯治安的信是：

仰之吾弟如晤（冯治安字仰之）：

因为战区全面战事之关系本身之责任，均须过渡与敌一拼。现已决定于今晚往襄河东岸进发：到河东后，如能与三十八师、一七九师取得联系，即率该两师与马师，不顾一切向北之敌死拼，设若与一七九师、三十八师取不上联络，即带马之三个团，奔着我们最终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做好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公以私均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或永离不得而知，专此布达。

兄张自忠手启

5. 6于快活铺

第二天，即1940年5月7日，张自忠将军仅率总部直属特务营及两个团，由宜城官庄渡过襄河，投入战斗。最后牺牲于战场。

冯治安亲自为烈士装殓

冯治安接到张自忠殉国的消息后，泪如雨下，即令二十八师师长黄维纲率部杀至南瓜店，将遗体运回荆门快活铺总部。

张自忠将军死难的消息传出后，举国震撼。万千军民感其壮烈，痛其长逝，无不涕泪交流。冯治安强抑悲恸，亲自为张自忠装殓，在军中设灵堂公祭两天。国民政府追赠张自忠为上将，嘱冯治安将遗体护送至重庆安葬。冯治安欲亲送，未获战区批准，还要以战事为重。

冯治安特命顾问徐惟烈、参军李致远护送灵柩，由荆门启程，沿途各城镇百姓均自设路祭，有的地方因祭奠群众过多，只好稍事停留。到宜昌后，各界云集接灵，在东山公园公祭两天，第四天登船。市民要求不用汽车，让百姓抬棺到江边。公园至码头约七里，沿途摆满祭桌，挽幛如林。此时，敌机飞临上空，警报如山鸣海啸，人山人海的百姓在飞机的凄厉轰鸣中，竟无人离去，饮泣声交织成一曲英雄颂歌。

张自忠逝后，冯治安立即被任命为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他主持在荆门县刘候集建起了张公祠，在南瓜店建起张自忠上将衣冠冢。三十三集团军移师南漳后，又在南漳县武镇伏虎山下建一张公祠，同附建衣冠冢，供全军凭吊。冯治安还在豫南邓县创办了“自忠中学’，以接纳军中子弟和沦陷区的学生。这个学校因战事曾迁至湖北竹山、河南临颍、商丘，最后仍回到邓县，冯治安一直大力支持和资助这所与自己心血相连的自忠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