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卖砖记

本报记者 卢翔 本报实习生 刘怀远 文/图

1月24日下午，在江西南昌新建区流湖镇义渡宋家自然村的宋家砖瓦厂里，虽然天气阴冷，但装完了最后一车红片砖的严国有、卢生文以及吴光美、吴光珍两姐妹却高兴地合不拢嘴：“今天终于把29万块砖卖完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感谢党和政府对我们农民工的关心。”

此前，这家砖厂因经营不善而停产，老板欠下了28名农民工9万多元工钱。面对《工人日报》记者，留守在砖厂的4名农民工讲述了他们一波三折的讨薪和卖砖经历。

以砖抵薪——

“有砖总比没钱强”

4名卖砖的农民工来自云南省昭通市偏远山区，吴光美、吴光珍两姐妹分别嫁给严国有、卢生文两人组成家庭。吴光美家里有4个孩子，最大的18岁，最小的9岁；吴光珍家里有3个孩子，最大的15岁，最小的9岁。为了生计，这两对夫妻在孩子很小的时候便外出打工。这些年来，他们先后到河南、江苏、江西等地从事体力劳动，以此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2017年2月，他们经一名福建人介绍，带着同乡其他24名农民工来到江西南昌，在宋家砖瓦厂从事红砖拉坯、烧窑等重体力劳动。

宋家砖瓦厂是一家小型制砖厂，其正式注册名称为“南昌市宋氏机砖厂”，注册时间为2016年3月24日。后经几度易手，被新建区松湖镇的喻某承包。卢生文等28名农民工到来后，很快就成了砖瓦厂工人的中坚力量，为砖瓦厂的产品生产作出了巨大贡献，而喻某也在每月15日按时给农民工结算工钱。

然而，到了2017年7月，砖瓦厂经营状况开始出现问题。从这时开始，农民工们便一直被喻某拖欠工钱。农民工们多次找喻某讨要工钱，喻某都以自己没有钱为理由拒绝支付。2017年10月，砖瓦厂彻底停产，农民工们4个月的工钱依旧没有结清。

无奈之下，24名农民工被迫离开砖瓦厂，各自外出揽活，留下严国有、卢生文与吴光美、吴光珍4人在砖瓦厂留守、讨要工钱。4人先后前往南昌市新建区劳动监察局数次反映情况。该区劳动监察局副局长杨明告诉记者，他们帮农民工拿回了9月份以前拖欠的工钱。

“但是农民工和砖瓦厂老板对剩下的工钱数目存在纠纷，我们建议农民工到法院起诉，申请强制执行。”杨明说，此前，劳动监察局已经向这家砖瓦厂发出了劳动保障监察限期整改指令书，但砖瓦厂整改并不到位。

眼看年底将近，为了能尽快拿回自己的工钱，严国有、卢生文将喻某告上法庭。2017年12月4日，经新建区人民法院调解，喻某同意于2018年1月11日付清94000元欠款。

然而，到了今年1月11日，喻某分文未付。无奈之下，农民工们于1月12日向新建区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让喻某支付欠款。

在法院强制执行过程中，喻某以自己“生意赔了，没有财产，还欠别人很多钱”为理由，摆出一副无钱可付的架势。后经法院耐心劝说，喻某迫于压力，最终提出以宋家砖瓦厂29万块砖每块0.28元的价格抵债81200元，剩余的1万多元欠款于2018年10月1日前归还。

1月15日，新建区人民法院的数份查封公告贴到了宋家砖瓦厂。归喻某所有的29万块红片砖被法院冻结，并委托给卢生文等农民工售卖，以抵28名农民工的8万多元工钱。

对于这个结果，卢生文告诉《工人日报》记者：“我们也想拿到现钱，但老板没有钱，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拿砖来抵工资。有砖总比没钱强。”看着这29万块砖，卢生文仿佛看到了希望。

卖砖换钱——

头号难题在政府帮助下解决

如何把这些砖卖出去，一时之间让卢生文4人犯了难。在砖厂还没有停产的时候，平均每天能销售约5万块砖。5万块砖大概够农村一栋二层小楼建筑之用，29万块砖就需要五六户要建房子的农民才能买完。卢生文等人来自云南，在南昌人生地不熟，寻找买家成了摆在两对夫妻面前的头号难题。

在开始卖砖的那几天，每天的买家寥寥无几。后来当地政府了解情况后，主动帮助农民工寻找买家，并劝说砖厂老板喻某拿出自己的卖砖渠道，尽快将29万块“工钱砖”卖完。经过政府的帮助，卖砖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在卖砖过程中，农民工也遇到了一些阻挠。在还有4万块砖没有卖完的时候，部分当地村民开始在路上阻止拉砖的车辆行驶。原来，喻某还欠其他人的钱。见此情形，农民工们马上将情况反馈给新建区人民法院。法院工作人员与流湖镇派出所取得联系告知情况后，派出所人员到现场对阻拦卖砖的人声明了法院的查封公告，如果继续阻拦，将对其采取强制措施。

经过新建区人民法院和流湖镇政府以及公安机关的多方努力，1月24日，两对夫妻一天之内顺利将剩余的4万块砖卖完，拿到了28名工人的大部分被拖欠工钱。

卖完了砖，两对夫妻如释重负，工人们的工钱问题终于解决了。在被问及下一步打算的时候，严国有告诉《工人日报》记者，因为这几个月一直在忙讨薪的事情，所以没有挣到什么钱，只好先让妻子吴光美1月27日回家照看孩子，自己继续外出揽活。而卢生文夫妻因为临近春运，发往云南方向的火车票比较紧张，只好将身份证放在火车站工作人员那里，请求他们在有票的时候帮他们买回家的车票。

1月27日，吴光美搭乘列车前往云南昭通。两天两夜后，她回到了家乡，见到了想念已久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