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被患者咬住那一刹那，急诊护士长尹利想的不是抽腿，反而是往患者牙关里送。

这是一个身高185厘米、体重224斤的男性患者，今年25岁。当他在病态下，使出全身力气，紧咬牙关不松口时，那是怎样一种疼痛？

但尹利忍住了。除了不受控地发出抽气声，他没有后撤一步。多年急诊工作的经验告诉他，如果硬往外拔腿，患者的牙齿必然受到损伤。他此刻能做的，也是下意识做的，就是让腿尽可能地贴近患者，既保护患者牙齿，也减少自身伤害。

警察也拿这个患者无可奈何。患者被送诊，是因为患者的邻居报警，称其持刀上门叫嚣威胁。患者有刀，又受幻觉支配，警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使用催泪瓦斯将其制服，于半夜送至北京安定医院急诊就诊。

入院第二天一早，患者不配合治疗，陪诊的5名家属都没有办法。正在家属劝说治疗中，患者突然冲动，不仅摔碎了病房的垃圾筐，还挥拳打向自己瘦小的母亲。患者暴怒下，他的亲属都不敢上前阻拦。

急诊医护人员见状，正准备协调人力进行干预时，患者更加疯狂，抄起陪护椅砸向家人。紧急关头，尹利不假思索地挡在患者身前。见有人阻拦，患者彻底失去了理智，纠缠中一口咬住了尹利的大腿，将全身力气都汇聚在这一点，发泄他的“愤怒”。

就这样，30秒过去了。尹利在疼痛中煎熬着。周围虽有其他工作人员冲了上来，但都不敢硬扯患者的嘴，唯恐伤了他的牙齿。

终于，这个年轻的患者没劲儿了，松开了紧咬的牙关。被咬到麻木的尹利，感觉左腿似乎失去了知觉，但一回弯，一股刺痛袭来，让他不禁眼泛泪花。顾不得这许多，他强忍疼痛，协助其他工作人员将患者安置妥当，才踮着脚，一瘸一拐走出病房。

在办公室坐定，尹利轻轻掀起裤子。隔着秋裤，血迹已渗透白色的工作裤，膝盖上一圈密密麻麻的牙印，像钢印一样，留下深深的烙印痕迹，红色的血印蔓延其间，伤口周围已红肿、泛青，看着触目惊心。

尹利很淡定，在急诊工作7年，拥有26年精神科护龄，这样的受伤早已习惯。“虽然不想受伤，但有时候无法避免。”尹利无奈地说道，“家属和患者都不能受伤，只能自己上。”拿冰块敷伤口的手上，还贴着创可贴，他也说不清这是哪个环节受的伤。手背上还有一块裸露的擦伤，“那伤口太小了，不值一贴。”

不仅是尹利，在精神科工作，尤其是急诊，受伤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说不委屈那是假的，但职业的责任感让他们不抱怨、不畏惧，继续“负伤”前行。这伤口就像他们的勋章，记载着不易，闪耀着荣光。

(作者单位系北京安定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