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长河中，戏曲艺术宛如一颗璀璨星辰，承载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熠熠生辉。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出“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的战略任务，为戏曲艺术的传承发展指明了方向。

多年来，戏曲艺术承担着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等多重使命，在国家相关政策的有力支持下，戏曲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了系统性保护，并鼓励在内容、形式、传播方式上与时俱进，进行创新性发展，创造符合时代要求的优秀作品。上海昆剧团持续十年的“学馆制”便是一个生动例证，它不仅使《牡丹亭》《长生殿》等经典老戏得以完整传承，更培养出一批优秀的青年人才，为昆曲的可持续发展筑牢了人才根基。

艺术创作百花齐放，涌现出一大批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佳作。上海昆剧团2025年度重点打造的原创剧目《归鸿赋》上演后广受赞誉，它融传统昆曲之雅韵、现代戏剧之张力与思想意蕴于一体，深刻反映时代精神，展现了新时代的中国气象。

前不久刚刚结束的第十九届中国戏剧节和第十四届中国艺术节，从创作、市场、长效发展等多个维度带来的溢出效应更让人印象深刻。从创作层面看，逾百部剧目的集中展示，极大地激发了全国文艺院团的创作热情，现实题材、革命历史题材与经典传统题材作品各放异彩，共同描绘出当下文艺百花园的繁荣景象。市场反馈同样热烈，受益于中国艺术节的举办，川渝两地文旅消费持续火热，“看戏﹢休假”成为黄金周期间当地的消费关键词，越来越多观众主动走进剧场、逛进展览馆，节展成功激活了区域文化市场的内生动力。更值得深思的是节展长效价值的延伸——虽然节展仅持续十天半月，但所呈现的优秀作品与艺术理念却拥有无限生命力。那些广受好评的剧目如何“趁热打铁”实现常态化演出？节展对当地演艺生态的优化如何持续发力？艺术教育播下的兴趣种子如何生根发芽？如今，这些问题都已在实践中看到了可喜的苗头，让我们对戏曲艺术的未来充满期待。

全本《牡丹亭》的演出，无疑是戏曲艺术在新时代绽放光彩的又一生动例证。这部在第十四届中国艺术节荣获文华剧目奖的作品，收获了各方面的肯定和赞誉，它不是横空出世瞬间的爆发，而是上海昆剧团多年坚守初心、忘我付出的成果。

全本《牡丹亭》的成功，首先源于对经典的敬畏之心——经典的生命力始于对其本真的尊重，作为“全本演绎”，上昆从未急于求成。建团47年来，我们对《牡丹亭》十余次的演绎与打磨，不同版本的积累为全本创作奠定了深厚基础。此次创作中，昆大班老艺术家亲自坐镇担任艺术指导，主创团队在郭小男导演的带领下，以“考古般”的严谨梳理《牡丹亭》的版本源流与文化背景，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汤显祖原著的历史品位、美学风范与思想精髓，成为迄今最贴近汤显祖精神的当代版本，让传统文化真正“活起来”。

全本《牡丹亭》的魅力，更在于其在艺术呈现上实现了“守正”与“创新”的平衡，彰显着当代戏曲人的使命担当。上昆以昆曲本体为根，在艺术呈现上完成创造性转化：表演程式上，五代艺术家接力打磨的体系既坚守“唱念做打”的规范，又融入青春活力，青年演员罗晨雪演绎的杜丽娘细腻温婉，胡维露塑造的柳梦梅丰神俊朗，让传统角色焕发新生；唱腔音乐以《纳书楹曲谱》为底本“循古开新”，既保留原汁原味又贴合现代审美；舞台呈现则延续“一桌二椅”的写意传统，用转动舞台与光影变化营造诗意唯美的现代表达，完美诠释“旧中见新、新中有根”的理念。

而这一切的核心，终究是人才的淬炼。全本《牡丹亭》正是上昆“以戏推人、以戏育人”机制的实践载体，两位“80后”主演在老艺术家指导下逐字打磨唱腔、逐句推敲念白，在“沉浸式”创作中完成蜕变——罗晨雪摘得第3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胡维露登顶第31届白玉兰奖，“一剧花开两朵”的佳话，生动诠释了昆曲“戏以人传、人以戏立”的传承真谛，这部作品本身就是一部活态的昆曲传承史。

回首往昔，我曾亲历过戏曲艺术的低潮期，也深知当下的春天来之不易，因此始终怀着一颗感恩之心投身工作，也让我对“守正创新”四个字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在我看来，戏曲是承载文化的外壳，其内核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粹，从文学意蕴到艺术审美，从思想道德到人文精神，这些养分早已深埋于人们灵魂深处，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与感召力。因此，戏曲工作者需要比任何人都更心怀敬畏，守护好这门艺术，这是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唯有坚守这份初心，我们才能以更加挺拔的姿态不断创造中华文明的盛世光景。

（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上海昆剧团团长）

《 人民政协报 》 （ 2025年11月27日 第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