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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政协委员安翊青:家风随忆
我从小在上海长大。
那时的上海,汇集了来自各个地方的人,所以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一家有一家的家风。直到我的童年时,还经常能见到许多大家俗称的“老克勒”,也就是老一辈的讲究人。年纪大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做寓公,但是每天傍晚时,都可以看见老先生穿戴得整整齐齐,头发用发油紧紧地排出三七分的头路,出门到几十米开外的街角,买上一份刚刚送到的晚报,再走几步回家了。老先生出门的时候,孩子们就远远地围着看,像是要试图理解那些遥远的旧时代的东西。
安翊青
我母亲家里的规矩虽然多,但是父亲家却没有太多的讲究,所以母亲在家里的事情上也就由着父亲,我也因此度过了一段轻松快乐的童年。相比之下,小时候有的玩伴就没那么轻松了。记得那个时候,有一对长我几岁的姐弟言谈举止和别的小伙伴差别很大——那时的我虽然说不出他们不一样在哪里,只是觉得他们与别人不一样,其他孩子上学总爱捧着个馒头或者粢饭团边走边啃,而他们是从来不在路上吃东西的。直到后来我才从长辈那里知道,他们是段祺瑞的后人,大家庭的家风应该比普通人家要严谨一些吧。
所谓家风或者家规,在过去往往被斥为老封建,学校的课本里都是要批判的。所以在家里母亲有时让我吃饭时不要说话,吃的时候要扶着碗,我心里总是拒绝的,而且还会忍不住继续说,父亲乐呵呵地不反对,后来母亲也就说得少了。但是印象里的母亲一直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收下的衣服叠作四叠,父亲、母亲、我、哥哥一人一叠分开,上衣到裤子从上到下,然后再收好,从来不会有差错。
大学毕业那年,我刚刚收到出国留学的录取通知书,就马上赶回家,高兴地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真的吗?”听到消息后的母亲马上从桌前站起来,“那要赶紧去谢谢你的老师们!”说着快步走了出去,不是往门口,而是坐到了梳妆台前梳妆起来。我还是像过去那样看着她,依然是过去那种雪花膏,她点起一点,细细地在面颊上摊开,想了想,又多抹了一点。她一边看着镜子一边说着:“你的老师们这次帮了你好多忙,我们虽然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的,但是感谢一定要感谢!”她转过头来笑着看我,间或几丝银发的衬托下,她的脸上多出了一点光泽,“不管以后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感谢帮了你的师长亲朋。等到以后你有了孩子,也要让她明白这些啊。”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着一起跟着母亲出了门。走在母亲的身后,看着她小心而又急切的步子,我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身边许多人和物都已经一变再变,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怎样也不会变的。(顾意亮整理)
编辑:邢贺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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