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艺的奠基人：曹禺、焦菊隐、欧阳山尊、赵起扬（左起）

在晋西北与八路军120师领导同志合影（前排左一为欧阳山尊）

三

1942年5月2日至23日，毛泽东同志主持召开了由文艺工作者、中共中央各部门负责人共计100多人参加的延安文艺座谈会，欧阳山尊也有幸被通知参加座谈会。山尊多次兴奋地谈到在座谈会上见到毛泽东同志的情形。他说，当时他站在过道那，毛泽东同志进来与大家握手。当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毛泽东同志说，欧阳同志，你从前方回来啦！山尊特别激动——没想到我这样一个普通战士，毛泽东同志还能够记得！山尊回想，在这之前，他曾和刘白羽、金肇野、林山、汪洋等人陪着卡尔逊赴敌后考察，是毛泽东同志批准的；在延安，有时候晚上有舞会，他见到过毛泽东同志；他这时已经到120师“战斗剧社”工作了，毛泽东同志应该是知道的……他特别激动。

据山尊回忆，在座谈会的第一次会议上，毛泽东同志号召大家踊跃发言，并希望大家把意见写出来寄给他本人。山尊觉得自己懂得太少，又是在这么多文化名人面前，没有勇气发言，但是毛泽东同志的话让山尊久久不能平静，会后，他鼓起勇气给毛泽东同志写了封信，大意是，加强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和动员作家艺术家到实际斗争中去，到抗日的前线去。没有几天，毛泽东同志回信了，一句话，7个字：“你的意见是对的。”这几个字给了山尊巨大的鼓励。所以在第二次会议上，山尊鼓起勇气，作了一个发言。山尊说，“战士和老百姓对于文艺工作者的要求是很多的……不能说你是一个作家就拒绝给他们唱歌，也不能说你是个演员就不给他们布置‘救亡室’（俱乐部）。他们需要什么你就应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献出来……初看起来似乎你付出去的很多，但事实上，你从他们身上收到的、学习到的东西却更多！”

延安文艺座谈会前后，山尊在120师的“战斗剧社”工作。因为抗日救亡演剧队的成员，一到延安后就“各奔东西”了，有的到了抗大，有的到了鲁艺，山尊和刘白羽到了边区文协。到边区文协不久，毛泽东同志批准了一个五人文艺工作组，由刘白羽带头，山尊是翻译，汪洋管照相，陪同美国大使馆卡尔逊由晋绥赴华北各敌后根据地考察。他们1938年5月15日出发，走了6个省：山西、河北、山东、河南、陕西、察哈尔，历时3个月，行程六七千里。在这3个月里，山尊每天坚持记日记，他有一个“3月日记”。汪洋拍摄了300多张照片，回来后开了一个展览，展览轰动了整个延安，毛泽东同志也来看了，看完展览后他说：华北还是我们的！

华北之行走下来，与战士们亲密接触，山尊非常羡慕和热衷于下部队。他想当指战员，和敌人面对面做斗争。回到延安后，他找到了时任抗大副校长的罗瑞卿，申请到抗大学习，希望能作为指战员上战场。他的确被调到了抗大，但没有等到毕业，就又被调去了抗大文工团。山尊始终没有当成指战员，只好安心做文工团的工作。在文工团里，他抓紧一切机会向领导和同事们学习，希望能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一次，团里给他一个任务，到西安去购买演出道具和化妆品。山尊在出发之前，写下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入党申请书，用诗的语言来表达入党的坚定决心：

把我的头颅高杆挂起\荒原上抛弃着尸体\再让烈火焚为灰烬\一阵罡风吹散无遗\即使这样我也甘心乐意\党啊\只要是为了你。

提交之后，他去了西安，在那又做了一次临时性外事翻译工作，为印度外宾艾德华、柯棣华等服务。等事情办完回到延安，团长告诉他，他的入党申请已经被批准了！这一天是1939年的2月8日。

抗大文工团不久被改组为宣传队，山尊是副队长。有一次宣传队到一线演出，正赶上日本鬼子秋季大扫荡，山尊有阑尾炎，刚做过手术，只好被送出去隐蔽。扫荡过后，山尊返回抗大，走到半途，碰到了120师的人，这个人告诉他，他被调到120师了，是贺老总把他要去的。因为抗大那边很久没有见到山尊本人，以为他已遇难，但贺老总说，不管死的活的，我们120师都要！这样，山尊就到了120师的“战斗剧社”，先当副社长，后来当了社长。贺老总告诉他，你们要组织游击剧团，到后方去宣传。几个月的游击剧团下来，山尊特别受锻炼。山尊的戏都是来源于生活的，这是从反复的实践中摸索出来的。一开始，剧社演的是一些经典剧目，但他发现，演出效果并不如想象中的好。怎么办？山尊感觉到需要理论的指导，希望能到延安学习，正在这时，他被通知去参加文艺座谈会，他真是高兴极了。

从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回来，山尊对文艺要为大众服务的认识有了极大的提高。这一年夏天，“战斗剧社”准备到延安演出。演什么？大家拿捏不准，山尊传达了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后，演剧队大胆地演了好几个反映前方战斗生活的小话剧。在杨家岭中央礼堂演出的时候，许多中央领导同志都去看了，毛泽东同志也去了。后来，他和成荫、朱丹等联名给毛泽东同志写了封信，请他提意见。1942年的11月23日毛泽东同志给他们回了信，信中说：“你们的剧，我以为是好的，延安及边区正需看反映敌后斗争生活的戏剧，希望多演这类好戏。”艺术反映生活，为群众服务，是山尊一生的艺术追求，也是他的荣誉和骄傲。

山尊富有革命者的热情和理想，在他去世前的几年里，一谈到腐败现象，他就很不屑，但他心里有底。他这样告诉我：说句老生常谈的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一定会好的。山尊是个很有气魄的人，他勇于担当，为人做事一丝不苟，非常耿直。他也很坦然，他一生对金钱利益看得很淡，从不为自己谋取好处，也从没有为个人之事与别人冲突过。他经历过很多坎坷，但从不抱怨。他常说：睁开眼睛看看祖国的变化吧，不要只盯着眼前的一点不得意、不称心。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把自己做好了！（徐静媛 王小宁 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