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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夫妻遗留胚胎 父母寻求代孕产子
某海外代孕机构负责人刘保君第一次见沈新南时,沈在不停地抽烟。那是2016年6月,梅雨季,他们在上海的一家茶馆里初次见面。沈新南手上的烟还没熄灭,立刻点上另一根,眼里满是焦虑和怀疑。
在刘保君之前,沈新南接触了几十家代孕机构。仅上海一地,他至少认识30家。
从打官司时起,各种国内地下代孕机构便蜂拥而至。他们承诺,可以通过非正式途径和医院协商拿回胚胎,但都没成功。为此,沈新南还被骗了不少钱。
等到胚胎拿出来,需要找人代孕时,这些机构又退缩了。“代孕成功率一般只有50%左右。他们都怕担风险,毕竟只有4个胚胎,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沈新南也不放心,毕竟在国内医疗机构代孕是被禁止的。
还有一些机构,声称可以去海外代孕,比如去美国、乌克兰、俄罗斯以及部分东南亚国家。在这些国家和地区,代孕是合法的。
这些海外代孕机构打着免费代孕的旗号找上门。沈新南虽对“免费”二字心生警觉,却不甘心放弃代孕的机会,接触了其中一家。
2016年初,沈新南受一家赴美代孕公司之邀来到上海。刚一到,公司负责人就说第二天要召开媒体发布会,帮他众筹代孕费用。沈新南被“吓到了”,偷偷买了车票第二天一早便返回宜兴。
与刘保君见面时,沈新南已经听了许多代孕培训课程,成了半个专家。刘自称是中国最早从事代孕行业的人,懂技术,在一些东南亚国家有过不少成功案例。
从能否开出医院接收胚胎的证明、如何保证液氮环境,到怎样解冻胚胎、怎样进行移植手术,两人谈了3个多小时,大部分时间是刘保君在回答沈新南的问题。刘保君还看了4枚受精胚胎的相关医院文件和资料,感觉胚胎质量、分裂冷冻情况相对较好,“(代孕)成功率比较大”。
经过协商,刘保君决定以成本价为沈家代孕,“代妈20万,一年生活费10万”,做不成,不收钱。
此后,双方又通过十多次电话,也为代孕、生产中的各种风险争吵过。比如,代孕妈妈中途流产要不要退钱;流产后的治疗费用谁出;孩子出生后不健康,谁来负担治疗费用……
最终,沈新南把这些责任一股脑揽了下来。
多国出台禁止商业代孕法令
紧接下来的一关是:如何把胚胎送到老挝。
之所以选择老挝,是因为与刘合作的柬埔寨代孕妈妈养胎基地不能用了。该国于2016年10月颁布了禁止商业代孕的法令。而此前,泰国、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也颁布了禁令。因此,未出禁令的老挝成为世界各地商业代孕机构的新宠(老挝也于2018年1月出台法令,禁止商业代孕)。
2017年1月初,刘保君的几名同事从云南出发,到老挝境内自驾游。那只装有胚胎的液氮罐得以带出国境。
选择这个过程带出胚胎,刘保君等人也颇费周折。
按照一般程序,寻求代孕的国内夫妇只要办理旅游签证,就可以到国外医院提取精子、卵子,进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医院会将受精胚胎移植到代孕母亲体内。孩子在国外出生后,父母可再次办理旅游签证出国,到代孕医院开具出生证明、进行亲子鉴定。
“还要到当地的中国使领馆为孩子办理中国旅行证,然后就可以一起回国了。”一名业内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在国外出生的孩子,只要父母一方具有中国国籍,且未获得其他国家国籍,便可办理中国旅行证。
然而这次不是普通的海外代孕:需要出入境的不是人,是4枚受精胚胎。
2018年4月8日,新京报记者分别致电北京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南京出入境检验检疫局、云南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三方均表示,受精胚胎在法律上没有明确界定,比较难办,此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南京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报检科的工作人员表示,“我这里出去问题不大,要不然你问一下对方国家需要哪些证书。如果有个胚胎进境的话,你需要的手续是很复杂的。”
该局卫生检疫科的工作人员则告诉新京报记者,先准备好情况说明、法院判决书、国内医院进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的证明,以及国外医院愿意接收胚胎、愿意做代孕的证明。“然后我把这些材料发给省局,给他们看一下(再考虑具体如何处理)。”
刘保君接手胚胎前,从未做过运送胚胎出境的尝试,其他海外代孕机构也缺乏类似经验。
他最先想到了航空托运。“因为液氮不会爆炸,很多航空公司没把它列为违禁品。”但当他告知航空公司想要托运“胚胎”时,还是被拒绝了,“他们说这种东西不允许运输。”
他还找过一家曾从西班牙运输生物细胞回国的公司。但那家公司说,装胚胎的液氮罐报关报检时必须提供胚胎父母的委托书、体检报告等材料。显然,在沈杰、刘曦过世后,这些材料无法提供。
老挝代妈在广州产下男婴
在老挝,刘保君为胚胎选了一名27岁的代孕母亲坤达。行内人称“代妈”。坤达顺产生过一个孩子,没有传染病、遗传病,子宫环境正常。她还与刘保君达成了口头协定:如果顺利怀孕生子,她将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尽管沈新南对代妈的要求只是健康一点、高一点,“万一怀了双胞胎容易生”。刘保君还是从20多个备选代妈中,挑了这个好看的:“(坤达)个子大约一米六多,长得蛮漂亮,看着很讨喜。”
为了减少妊娠风险,医生从4枚胚胎中挑选了最具潜能的2枚,移植到坤达体内。其余2枚,仍被冷冻在老挝的那家医院里。移植成功后,受代妈自身条件及各种外在因素影响,成功率往往只有50%。这次也不例外,移植了两枚,只有一枚成功着床。
坤达在老挝当地的一栋别墅里养胎。一个院子里一栋三层小楼,住着五六个情况类似的代妈。坤达从不知道,自己子宫内的胎儿有着曲折的身世,也从没与沈新南、胡杏仙建立过任何联系。
沈新南等人对坤达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体检报告上。
每隔30天,坤达就要进行一次孕期产检。每次还没到时间,沈新南就会在微信上向刘保君询问坤达和胎儿的情况。刘保君会给他们发一些坤达的近照、视频,每个月去老挝探访时,还会带上沈新南交托的钙片、复合维生素等营养品。
“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受到特殊照顾,和其他代妈不同。怕她有情绪。”刘保君说。
即便胎儿孕育过程十分顺利,但接下来仍有难题困扰着刘保君和沈新南等人。
与其他海外代孕不同,因为沈杰、刘曦已经去世,孩子在国外出生后无法进行亲子鉴定,办理不了中国旅行证。没有中国旅行证的孩子,不能入境回国。
为此,没到预产期,刘保君就为坤达办理了赴中国的旅游签证,安排她到广州的一家民营医院待产。
新京报记者查阅相关法律法规发现,无论出境入境管理法、外国人入境出境管理条例,均未禁止外国人以旅游签证入境后在国内医院生育。
2017年12月9日,坤达肚里的孩子在广州出生,男孩。沈新南夫妇和胡杏仙立刻从宜兴飞到广州,见到了这个盼了4年多的孙子。
邵玉妹记得,孩子刚出生时还没长开,皮肤皱巴巴地缩在一起,但是“很白”。
外婆胡杏仙给孩子起了个小名:甜甜。她希望甜甜的到来能给他们带来甜蜜,苦尽甘来。
编辑:周佳佳
关键词:去世夫妻 遗留胚胎 代孕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