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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峰:一个木器修复师的修行

2016年06月07日 15:03 | 作者:刘冕 |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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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白马非马

偶尔也有朋友问,“能不能拿故宫的料给做个串珠?”“修复时用的是清宫留下的老料,要核算了重量去库房选,再称重。”屈峰说,“多余的还得送回去。”

屈峰说:“我不做收藏,也喜欢,不过买不起。”

有一次,有人托朋友找到他,去给一屋子货掌眼,是花了好几千万收藏的。屈峰想着,一不收钱二不开证明,就去见识见识呗。去的时候,小车来接的,屈峰特意拽上了一位老师傅。

进门一看,屈峰就来了一句:“一件真的也没有!”

买主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儿。屈峰抻抻老师傅衣角,自己灰溜溜打车回来了。他呵呵地笑:“老师傅调侃我嘴快,连口水还没喝呢。这都是玩笑话。不过,机器做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他眼里,文物和木材没有价钱,但有感情。

如今,屈峰偶尔路过宝蕴楼,都会进去,驻足在一把藤椅前,满足感充满胸腔。

与故宫动辄几百岁的藏品相比,这把民国时期的椅子算是文物界的小辈儿。单就木器一类,与宫里或紫檀或黄花梨的高档材质比,这把椅子就是最普通的藤编。

但是它的修复,却让屈峰念念不忘。

这把椅子是故宫博物院第一任院长坐过的。送到木器组的时候,棕藤编的椅子腿儿都弯了。保管员说,估计好几十年放在库里没人动过了。

给变形成罗锅儿的腿掰直了,要的是耐心。“不能用劲儿大了,加点水然后给点温度,压住固定。一遍一遍地,重复调整了两周多,没什么技术,比的是耐心。”

有了情,一切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也许,当年老院长就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做了决定,邀请一批能人进宫修宝。这批人里有一位是前门大街古典家具铺子里的巧匠,姓白。上世纪70年代,这位老匠人收了位徒弟——复员转业兵,因为爱用木头雕军舰,算是有点基本功,所以被直接分到了木器组。这人就是郭文通,屈峰的师父。

2008年,清代的文渊阁十二围屏被送到木器组。其中一扇破损严重,只剩下诗词屏芯,下半部分的三块雕龙板都缺损了,需要补全。

屈峰领到了一块方形的小雕龙板,另一位姓刘的老师傅,负责补全一块圆形的大团龙板。

屈峰想自己科班出身,这都不算事儿。等雕了八成的时候,他瞄了眼刘师傅的团龙,发现不太对了。这时候就跟同框合影一样,美丑立竿见影,刘师傅的生动,自己的呆板。

刘师傅点拨他:“你这龙跟没吃饱似的,身上的曲线不够顺畅,显得没有劲儿。”

这就是中国匠人的智慧,很多事儿不能言语只能心领神会。“同样一道线,中间的轨迹、力度和律动的变化,需要沉下心,反复琢磨。”

《我在故宫修文物》纪录片里,有一个公认的泪点:屈峰一边拿着刻刀,一笔一划地雕琢着佛头,一边娓娓道来:“你看有的人刻的佛,要么奸笑,要么淫笑,还有刻得很愁眉苦脸的。中国古代人讲究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又以物来观自己。所以我说古代故宫的这些东西是有生命的。人制物的过程中,总是要把自己想办法融到里头去。人到这个世上来,走了一趟,都想在世界上留点啥,觉得这样自己才有价值。”

有一条弹幕写道:“我这个外行人都听哭了!”

每天一进这院子,屈峰就觉得进入了一个相对隔离的世界。他早上7点30左右到办公室,下午5点下班,干起活儿来顾不上看手机,常常是下班了,才发现世上又发生了很多大新闻。

平静如水,淡泊如云。

纪录片播了之后,有朋友开玩笑:“艺术家怎么就成匠人了?”屈峰笑答:“是木匠。”

此时,白马非马。

编辑:邢贺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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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屈峰 木器修复师 修行 文物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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