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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毒症患者9年求生路:用假发票骗保获罪 无法挣钱
这个家庭熟悉被钱决定的命运。2000年,杨向光不到一岁的大儿子突发脑炎,抢救了一周,花光了他工作6年的积蓄,落下了二级脑瘫,至今算不清一加三加四等于几。又过了几年,岳父患肝癌,把他刚在广东做生意捞到的第一桶金“弄没了”。
即使如此,杨向光家依旧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杨向光的爷爷是离休干部,父亲在陕西深山伐木。上世纪80年代末,他家起了村里的第一栋砖瓦房,买了第一台电视机。村里的孩子都跑来看,围着他家院子打闹。杨向光一度能一只肩膀扛住上百斤的麻袋。确诊尿毒症的前一年,他拿着重新赚来的20万元回老家,还“豪情万丈”,觉得“1000元一平方米的房子真便宜,还能买辆车”。
可是尿毒症带来的高血压昏迷,突然就击倒了这个顶梁柱。医生告诫杨向光的妻子,“尿毒症是无底洞,要留好生活来源。”她当场顶了回去,“科技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好,别在这儿乌鸦嘴。”
杨向光和家人们都相信,病好了就能“东山再起”。他们清早起床,推着站不稳的杨向光一家一家医院跑,挂专家号,百元票子一张一张地掏。大医院找不到希望,就去找民间“神医”。本不能多喝水的杨向光每天灌两大碗本地偏方“五彩汤”,身子鼓得像皮球。外省的赤脚大仙也闻讯而来,在他身上扎满洞,不让吃药,放血排毒,疼得杨向光捂着头在床上打滚。
等到认清现实,“这病没治,只能拖”,这个原本殷实的家庭才发现,他们连肾移植的钱都没了。
没钱治病时只能等死的恐惧支配着他。杨向光特别清楚地记得,一个40多岁的庄稼汉得了同他一样的病。知道情况后,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直接从医院高楼跳下去,死了。
治病头两年,新农合的报销比例低,而且门诊费用不在报销之列。在医院花出去的大笔门诊检查费、挂号费和药费几乎报销不了多少。
杨向光和妻子去报销,望着工作人员的笔把清单里需要自费的项目一项一项划出来,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接过单子,黑乎乎一片,三分之二都是“自费”。
为了活命,自认老实的杨向光开始“不规矩”。2010年在老家广安,他已经拿不出太多透析的钱。可充满了毒素的十几斤水憋在体内排不出来,身上像灌满了铅,他只能像老太太一样一步步地挪,200米路要走一小时,每走一步都浑身疼。实在没办法,他塞一二百块钱给管透析仪器的护士,求人家给他偷着做一会儿。尽管远远达不到标准时间,可至少“能活了”。
用假发票骗保时,杨向光每次都感到恐惧,他记得自己手心总是汗,腿也是软的,脸羞得发红,经常紧张得话都答不对。那时,工作人员只以为他病入膏肓,脑子不行了。
第一次交假发票的前一天晚上,杨向光记得自己一宿没睡。他想着从小撒个谎,爷爷都会打自己,又想爱面子的父亲知道这事,可能会气坏。但他也会想,真的成了犯人,监狱是不是会承担自己的医疗,没准是“好事”。
编辑:梁霄
关键词:尿毒症 患者 假发票